申生道:“你知道的,我不想见人。”
重耳伸出大手,遮住对方的眼睛:“行,那就不见。”
申生便无话可说了。
他沉默了一会,起来跨过重耳下了床,指着地上的布包道:“这什么?”
重耳道:“野外摘的杏,尝尝?”他也跟着起来,下去打开布包,从一堆黄橙橙的果子中拿了个,在身上擦了擦,递给申生。
申生接过,啃了一口,汁水顺着唇角往下流。
重耳问他:“甜么?”见他点头,笑道,“我挑的。”
他自己也拿了个,随便擦擦,就吃起来。
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将这一大布包的杏吃了个干净。
吃了满肚子的水果,二人开始打嗝,你一下我一下的,此起彼伏。面面相觑,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重耳是素来爽朗的,他却很少见他的大哥如此,笑得率性肆意,才真正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鲜活的人。
骊姬的庆生宴,还有那个侍妾的瑟缩,这些疑问都抛到了一边,他也就不去问了。
可惜这愉快时光不过片刻,正当他觉得申生振作了一些,却听外面下人来报,寺人披带着国君的旨意到了。
那个面无表情的总管寺人尖声宣告:“着太子申生,勤学军事,两个月后,率下军出征东山,讨伐赤狄皋落氏!”
重耳闻言,心猛地沉了下来。
赤狄,与白狄一样,都是狄族,因为崇尚穿着赤色而得名。赤狄也分好几支,其中一支受到中原文明的浸染,在晋国周边建立了“翟国”,与晋国交好。他的母亲和夷吾的亲娘都出自翟国,当年因为和亲而来到了这里。而皋落氏则是赤狄中的另一支,终年盘踞于晋国东边的东山,时不时地骚扰边境,劫掠人与财物。
问题就在于,他们骚扰边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为什么父君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,而且指名让大哥前去,而且还是率领的下军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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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臣斗胆……以为不妥。”朝堂之上,窃窃私语声中,响起杜原款苍老的声音。
他不再年轻的身体挺得笔直:“太子是国君之子,理当朝夕侍奉君侧。国君出征,太子留守代理朝政,称作‘监国’;随国君而行安抚军士,称作‘抚军’。按照祖宗的规矩,从没有让太子单独出兵的!”
诡诸摆摆手,并不想听:“祖宗的规矩也是可以改的。”
杜原款正面相抗:“但规矩也有规矩的道理。太子权力有限,在战场上遇到变数,是等君上下令呢,还是自己当机立断?贻误了战机,则威严扫地;若自行主张,不又变成了独断专行、不守君令?”
诡诸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爱卿不必多言了,寡人心意已决。”
八月的气候十分炎热,殿上的热气炙烤着每一个人,杜原款的后背已经湿透:“君上……”他还要再说,身子却突然晃了晃,软倒在地。
群臣连忙扶起,只见他双目紧闭,面如金纸,竟是中暑昏倒了。
“送他回去,着御医跟去诊治。”诡诸向宫人下令,再转向群臣,目光阴沉地在众人脸上转过一圈,“你们还有什么要奏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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