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乐抬起手臂擦了擦脖子渗出的血,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,因为他感知到了叶知行的灵息,轻微的,却很熟悉。
心脏在腔子里突突突直跳,一种近似直觉的预感,让他放慢了前行的脚步,迟疑片刻停驻原地,似乎再往前走,真相便会水落石出——
“叶道长?”他试探着叫出了这三个字,像是给自己一个准备,也给对方一个准备。
话音未落,袭向他的罡风便截然而止,可他的声音就似泥牛入海,沉入冗长的黑暗中,得不到半分回应。
“叶道长,是你吗?”
时乐又向前走了几步,这会儿洞内终于有了回应:“前辈,你怎么……稍等。”
是叶知行的声音,可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无措,时乐停下脚步,迟疑片刻答了声好。
等了不多久,对方似放弃了,只听一声极低的叹息,漆黑的洞穴燃起了灵火,叶知行浑身是血一副狼狈的模样站在他眼前。
准确的说,这不是他的血,而是一地玉尾狐尸体染在他身上的血。
四目相对,空气凝滞了,谁都没有开口说话,时乐嘴唇动了动,终究无话可说,他甚至忘了脖子处还流着血。
彼此沉默了片刻,叶知行沉这一张脸走上前来,已恢复成往日沉稳克制的模样,只一双眸子布满血丝,视线落在时乐残着血的脖子上,眉头深拧:“你受伤了。”
他想伸手去替时乐擦,伸到一半停留在半空中,他觉得自己的手太脏,不能碰时乐。
时乐这才记起脖子上的疼痛,心不在焉的擦了擦,血已经止住了:“没事儿……”
“……”他脖子上的血是止住了,可叶知行的心口却被拉了道大口子。
“叶道长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时乐沉下声音,耐心又严厉,却没一点厌恶鄙夷。
叶知行的手开始发抖,他垂下眸子无措的咬唇:“我清醒过来时,已经这副样子了。”
时乐认真的看着他,看着这个本没半分污点的乖巧少年面露痛苦之色,耐心询问:“是因为那个不祥的印记么?”
在时乐看来,那个幕后锦鲤就是不祥的,于他而言如此,于叶知行而言更是如此。
叶知行没点头,声音很轻却不含糊:“都是我干的,我的错。”
时乐叹了口气,抓住他沾满血的手,手腕处的锦鲤不见了,正当他想询问之际,叶知行不声不响的褪去外袍,时乐倒抽一口凉气,那尾锦鲤如活过来一般,渗入叶知行皮肤在他身上游动自如。
而叶知行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,有已经结痂的,也有刚止了血的新伤,交错纵横在白皙的肌肤上,触目惊心。
时乐一瞬间明白过来,声音发抖:“你……何必如此自残。”
叶知行的指甲几乎掐进手心:“我想把它挖出来,试了无数次……失败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它一出现,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,有些事我知道不能做,可是……”
时乐定定的看着这个平日里对自己最严苛的少年,没说什么,只温柔的为他把衣服披上,淡声道:“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。”
叶知行身上发抖,点了点头。
“让你不要自己憋着,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同我说,你这孩子怎么……”
“前辈,”叶知行截断他的话,认认真真的望着他:“所有人里,我最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恶心的模样。”
前辈对我来说,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。
这句话叶知行没说出口,只静静,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,看着对方受伤的表情。
时乐怔了怔,下意识的收回手,他有点无措,自己不知何时伤了这孩子的自尊心。
一时不知能说什么,只得点点头平静道:“是我没考虑周全。”
“……”
沉默一瞬,他移开视线望向那些无辜惨死的玉尾狐:“先把它们渡化吧。”
于是两人就在压抑的沉默中,进行了净化仪式,玉尾狐的灵体化作淡蓝流萤,朝洞穴外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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