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短暂地安静之后忽然炸开了锅一样。
哭声、喊叫声、奔走声,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跪着……
每个人脸上都是悲痛欲绝的表情,只有程娉婷一个人麻木地站着。
她那对她不闻不问了十七年的便宜爹为了平步青云,把她从乡下接回来,送进这翼王府里给老王爷冲喜。
程娉婷怎么都没有想到,自己这才嫁进来第一天,就要守寡了?
……
红衣换成了白衣。
翼王府里一夜之间,红灯笼换成了白灯笼,昨天的喜庆变成了今日的愁云惨淡。
翼王爷没有妾室,亦没有庶子庶女,唯一的儿子两个月前陪同太子殿下一道出使秦国,还在归家的路上。
偌大的王府里,这会儿都在等着程娉婷拿主意。
其中不乏看热闹的人。
所有人心里都笃定,一个从乡下来的庶女,等翼小王爷一归家,这位新进门的王妃一定会被扫地出门的。
程娉婷穿着一身白衣,让人快马加鞭,把老王爷薨逝的消息传给正在归国路上的翼小王爷谢寅。
翼王是今上最小的弟弟,虽不是一母同胞,但自小感情深厚。
翼王薨逝,皇室宗亲都要来吊唁。
程娉婷跪在灵堂里,哭不出来,抬手悄悄掐了几把自己的大腿眼里才有了些湿润的泪意。
翼王爷生前的遗愿,若他薨逝,葬礼一切从简。
永丰帝特意恩准,让翼王爷葬入皇陵,还赐了一堆贵重的陪葬物品。
程娉婷一度担心皇帝会让自己给老王爷陪葬,幸好没有,大魏朝从太祖皇帝开始,已经废除了让活人陪葬的礼制。
因为一切从简,请了高僧来做法超度之后,第五天就要下葬了。
送葬的队伍依着高僧选定的时辰从府里出来,大路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。
程娉婷穿着一身丧服,随着金丝楠木的棺椁缓缓往前走着。
白绸结成的花结被风吹的摇摆,时不时地拂过程娉婷的脸颊和头顶,有点痒,白晃晃的,还有点瘆人。
白色的纸钱撒的满天都是,大树和屋顶上都落了乌鸦,扑着翅膀吱哇乱叫。
送葬的队伍出了城,一路慢悠悠的,晌午才到达皇陵。
皇家的规矩繁多,等棺椁封入皇陵里,磕了头,再回到府里时,天已经黑了。
程娉婷又累又饿,回到她住的西苑一看,冷锅冷灶的,连口热茶都没有。
“人呢?”
她明明记得这院子里先前有好几个小丫鬟的,都哪儿去了?
殊不知,翼王爷一走,院子里势力的下人们早托关系调到别的院子去了。
一个刚刚进门就克死了丈夫的王妃,等小王爷回来,等待她的,就是扫地出门,谁还愿意留在这里伺候?
程娉婷身上还穿着丧服,西苑没有厨房,她灌了几口冷茶,转身打算去厨房拿些吃的。
但这翼王府太大,进府之后只在西苑待了几个时辰,然后就一直跪在灵堂里了。
出了西苑,程娉婷还没走几步就迷路了。
大晚上的,府里处处都挂着还没来得及拆下来的白帆和白灯笼,瞧着阴森瘆人。
程娉婷绕了半柱香的时间,厨房没找到,倒绕到下人们住的屋舍去了。
院子里飘着几排洗干净晾干的白布,主子不在,下人们懒骨头立刻就出来了,也没人收拾。
程娉婷肚子饿的咕咕叫,转身往原路返回,路过一处假山时,听见了细微的哭声。
满府飘飞的白帆和白灯笼,没有月亮和星子的夜里。
这哭声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什么有的没的。
偏生程娉婷胆子大,她自小被扔在乡下,鬼怪的故事没少听,早就练出了一颗豹子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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