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院给自己换药,偷拿了些细软,便准备劫狱和安乐远走高飞。
反正游猎江湖也有经验,等风波过了,也许我能和她回剑南道生活。
阿爷还在书房,我去主院去向阿娘辞行,屋内灯火摇曳,满屋都是暖色的光,阿娘穿着红衣,着堕髻,对镜梳妆。
今夜的风有些凉,莫名的让我不舒服。
“阿娘,你……描眉作甚?”
我对阿娘无甚了解,她深居简出,吃斋念佛,不善言谈,不喜热闹,逢年过节,她也就吃顿饭便回房。
关于她的过去,府内闭口不谈,我所知皆是戏文和说书先生的一张嘴,她的无双美貌,她的倾城舞姿,令世人称赞,令女人嫉妒,皇帝强迫她,贵族女欺压她,阿爷也为了她被逐出家族。
可在安乐的故事里,我的阿娘是个妖女,蛇蝎心肠,善蛊人心,是一切悲剧的源头,是不可饶恕的存在。
当年五王逐位,文臣专政,后德宗继位,确立群相制度,又加设九寺五监分权,可高阳专横朝政已久,朝臣大半要么出自她门下,要么受她恩惠。
所谓的清流党,不屈的世家大族的公子就被高阳和她的其他姐妹强嫁了去,成了驸马,不可再接触权利中心,受屈辱后惨死者众多,竟达到十九人,而后,满朝文武竟无人敢正面拂逆她意。
我实在不敢相信,弱柳扶风的阿娘,会把一手遮天的大长公主玩弄于鼓掌,不问世事的阿娘会对高阳说那般话。
我将包裹藏于身后,走了进去。
满屋灯火晃着眼,纱幔缠着风,唯有阿娘静静地端详镜里容颜。
“阿娘,你可和大长公主少年相识?”
她应了一声,鼻音很轻,我又问:“那您可对她说过,不过尔尔四字?”
阿娘看着铜镜里的我,没有说话。
我喉咙滚动:“物必先腐,而后虫生,大棠公主,不过尔尔。”说完我看着阿娘,想从她淡漠的神情里,瞧出一点端倪,可她只是轻启朱唇,语气恹恹。
“错了,是物必先腐,而后虫生,大棠皇室,不过如此,大棠公主,不过尔尔。”
我指尖颤抖,“那‘南朝遗民泪尽尘,唯有素风身未坠’是何意?”
阿娘挽了耳边碎发,起身关上门窗,“坐吧。”
我找了个离她较远的位置,将包裹藏在腿上。
“是个‘大家’年少随便写,无甚含义。”
阿娘看着我,我转开目光。
“夜深了,阿娘要出门么?”
“是,祭奠一位故人,他叫南殊,‘素练风霜起,苍鹰画作殊’,论辈分你和阿晨当唤他叔父,他爱吃桂花茯苓糕,还有城外老面馆的捞面,喜欢加葱,加醋。”说着起身靠近我,摸了摸我的脸:“以后你要和阿晨多去看他,不过也不用太频繁,他不喜喧闹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阿娘提着一小盒茯苓糕走出房门:“阿衫这个孩子,让着点,毕竟是女孩子。”
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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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主她妈是个狠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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